天地间流泻着震耳欲聋的大音,窗缝飘进硝烟的气息,太阳在烟雾中桔黄而苍白,近处的田野则是严霜如盐。这就是新年的冷暖声色。年味在礼花与对联的簇拥下越来越浓,直沸腾成一个热气腾腾芳香四溢的火锅。 \1=>
过年的前两天,亲眼目睹了一对老年夫妻的分道扬镳。法院的程序平淡而机械,签几个名字,交三张钞票,就完事了。男方,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,木然地坐在门卫室里,形容憔悴如秋深经雨的叶子。依据协议,仅有的几间土房归女方所有,他只能自己租屋或者与儿女居在一起。四十年的婚姻,八年生死不见面的分居,不到十分钟的解除程序,就是一生,就是一切。女方说自己亏了,说二十多岁就该走这条路,总是考虑儿女,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,孰不知,到老了,还得各寻异路,变成陌路。我不想探究这桩婚姻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,但有一点我算是明白了,与其苦苦地揪着一根绳子死死不放,不如及早抽身,尽早解开勒得紧紧的绳套,让自己的日子不至于每天都如一年。 2p;(>K(#
年月如风,耳畔此起彼落的鞭炮还在继续,新年就在这或锐或钝的音响中,姗姗而来。再过一会儿,路上就是络绎不绝的拜年人了。初一,一般都是走老亲戚的,老外婆,老母舅。有时候,当年联姻的男女都已成了另一个世界,但他们的后人还在维系着这份血脉亲缘。这种旷日持久的亲情,着实让当事人与旁观者感慨万端。一年又一年,人,就这样红了脸颊,白了头发。过年前的上坟,意味最为深厚,无论长眠于地下的先人是否真的有灵,但那些叩拜的人心中无不有着灵性。对逝者的怀念,本质上就是对生者的抚慰,对自己的尊重。春运中那些不远千山万水一心一意奔回老家的人,不仅仅是为了与亲人团聚,还有一个隐隐的意念,那就是到老坟山走走。 "1Z R+_k?
昨夜除夕,我喝着酒,女儿闻闻,臭。她问,为什么要喝酒,好喝么?为什么一口下肚,就拧着脸孔,一脸的痛苦?我说,等到你长大了,就会明白了。她说,她一定要尝尝。又说了一些话,刺激着我不可抑制地大笑,笑得泪流满面。头有些晕,为了避免情绪失控,就一个人上街溜达。年前的车水马龙摩肩接踵不见了,大街空荡荡的,灯光下,满地鞭炮的碎屑,如缤纷落英。原来,这是人为的花季:天幕间的火树银花,人群间的淅沥雷霆,地面上的红叶梅朵。过年,春节,就是一次春天的演习。 ,.`"S/@B }
没有吃一口鱼肉荤腥,一如往常地下面条,浇上小磨麻油,泡两根青菜。这就咱的年夜饭,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这样的。时光不居,人趟在时光之河里,过年就是在水中央寻觅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坐着稍息。在这四处音响的上午,我明白,待会儿,就会回到平静安静了。日子又开始了。正半年腊半月,其实回看人生,四十年,不就是一个上午还得搭上午后两小时?太阳偏西了,黄昏就在鼻息可闻的远方静候。属于我的,将是一个怎样的傍晚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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